▲印尼主权财富基金“Danantara”总部大楼外景照。摄于2025年2月24日。图片来源：Bay Ismoyo—AFP via Getty Images

最近一段时间，主权财富基金又受到了全球金融界的热捧。

上周，印度尼西亚设立了该国的第二个国家投资基金——达亚阿纳加塔努桑塔拉投资管理机构，简称“Danantara”，是印尼语“群岛未来力量”的缩写。而就在2020年年底，印尼刚成立了一个名叫“印尼投资局”的官方机构。因此，Danantara的设立标志着印尼出现了两只主权财富基金并存的局面。

主权财富基金并不是一个新概念。中国、挪威、沙特、新加坡等国长期以来都在通过主权财富基金对盈余资本进行投资，当然它们的资本构成各不相同，有的是靠卖资源的收入，有的是靠外贸顺差，有的是靠养老金，但是设立主权财富基金的目的，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获取投资回报。

近年来，这一概念再次盛行起来。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新兴市场国家，基本上都设立了各自的主权财富基金。就连美国也在探索这一构想。今年早些时候，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令，要求设立美国主权财富基金，并要求有关部门在5月初提交相关计划。

现在，各国政府越来越希望利用公共资金来掌控战略性产业。咨询公司“解码亚洲”（Asia Decoded）的创始人普里扬卡・基肖尔表示：“这是一个国家产业政策的一种延伸。”

基肖尔指出，以印尼的Danantara基金为例，“印尼总统苏比延多称，它是一个‘强大的发展工具’，这显然表明，该基金将专注于推动印尼的工业化进程。”

而且，随着全球政治和经济问题相互交织，这些主权财富基金也将成为各国政府手上的一项重要的政策工具。

主权财富基金VS国家投资人

很多具有较强影响力的主权财富基金都扮演着类似资产管理机构的角色，它们持有上市公司的股份，多采取被动投资策略——比如挪威的政府养老基金。现代意义上的主权财富基金是最早是由一些产油国设立的，这些国家希望利用其财政盈余进行投资，比如科威特在1953年就成立了最早的此类机构。

现代的主权财富基金则往往采取了更加主动的投资策略，有的还积极投资私营市场，支持新兴的创业公司，并且在战略性产业中积极布局落子。

以新加坡为例，新加坡也拥有两只主权财富基金。首先是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GIC），它采取了较为传统的长线投资模式，负责将新加坡的金融资产投资于上市公司证券、债券和房地产等领域。

新加坡的另一只主权财富基金就是大名鼎鼎的淡马锡，它的投资策略要比GIC激进得多。除了投资上市公司以外，淡马锡有时还会全资拥有一些公司。淡马锡投资了多家在新加坡发展进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公司，比如新加坡国际港务集团、星展银行以及新加坡航空公司等等。

为了提高投资回报率，淡马锡在新加坡以外也投资了很多领先的科技创业公司，比如蚂蚁集团、美国的外卖平台DoorDash、印度的外卖平台Zomato等等。当然，它也有过一些失败的投资案例，比如虚拟倾向交易所FTX，以及印尼的渔业初创公司 eFishery等。

从全球范围来看，主权财富基金的“国家投资人”角色开始越来越受到各国政府的青睐。

比如，香港特区政府在2022年底成立了香港投资管理公司。它跟淡马锡一样，主要聚焦战略性科技和粤港澳大湾区寻找投资机会。除了这家公司之外，香港还有一只香港外汇基金，事实上也扮演着主权财富基金的角色。

就连一些较为传统的主权财富基金也希望转型成更活跃的投资者。比如在中东地区，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阿联酋阿布扎比投资局等主权财富基金都在积极投资人工智能、电子游戏甚至是竞技体育等产业。有的还在积极发展旅游业，以提早布局后石油时代的经济体系。

东南亚国家也在积极通过主权财富基金对基建和绿色能源等领域进行投资。比如印尼新总统苏比延多就决心将Danantara基金打造成一个强大的投资工具，用于为该国的资源产业和国有企业提供资金支持。

不过也有批评人士指出，印度最近刚刚通过修法，使总统对相关机构和投资收益有了更大的控制权，这也引发了一些人对治理方面的担忧。

印尼并非唯一一个近年来设立了主权财富基金的东南亚国家。2023年，时任菲律宾总统的马科斯设立了该国首个主权财富基金——马哈利卡财富基金。

各国政府为何纷纷设立主权财富基金？

各国政府经常以设立国有投资基金的方式，对盈余资本进行投资。这些资本有的是卖资源，有的是外汇盈余，还有的干脆就是税收收入。早期设立主权财富基金的大都是资源禀赋型国家，比如沙特和挪威。而中国的主权财富基金主要来自其巨量的外汇储备。再比如爱尔兰，这个国家一向以其低税率而成为大型科技公司的避风港，现在爱尔兰也将不少财政收入投入到了“未来爱尔兰基金”里。

埃塞克商学院的管理学副教授斯里维迪亚・詹迪亚拉指出：“各国的公共收入往往有较大的波动性，而主权财富基金是高效利用这些收入的一种方式。”

比如，如果石油价格在短期内出现大涨，有些国家可能会赚到一笔意外之财，他们就会希望拿这些钱投资一个能够带来长期回报的项目。

新加坡国立大学经济学教授苏米特・阿加瓦尔认为，新加坡的成功，与这两支主权财富基金的成功运营不无关系，尤其是政府对它们的专业管理，以及对腐败的零容忍。

但主权财富基金归根结底仍然归政府管，这就必然会影响它们的投资决策，也会影响其他政府对这些投资的看法。

埃塞克商学院副教授詹迪亚拉还指出，主权财富基金的投资可能会受到其他国家政府更为严格的审查，特别是在地缘政治紧张的情况下。

特朗普的主权财富基金计划

美国是少数仍未设立主权财富基金的大国之一。今年早些时候，特朗普下令有关部门提交计划，在年内设立美国主权财富基金。他甚至向记者表示，美国主权财富基金一旦成立，他可以用这支基金把TikTok买下来。

特朗普也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美国总统。据报道，拜登的幕僚们也制定过一项关于设立美国主权财富基金的提案，用以投资于科技、能源和物流等关乎美国国家安全利益的领域。

然而，美国的一些经济界知名人士却反对美国设立主权财富基金。比如美国前财长拉里・萨默斯去年9月激烈抨击了这一设想，理由是美国还有“巨额的财政赤字问题”没有解决。

而在美国内部的一些州，比如得克萨斯州和阿拉斯加州，已经拥有了由州政府运营的投资基金，这些基金的资本主要来自当地的能源和矿产资源。

当然，美国内部也有人认为，利用好公共资金，是美国重新调整产业政策的关键一环。比如曾被拜登提名为财政部官员人选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教授索勒・奥马罗娃就曾建议美国设立一个“国家投资管理局”，并打造一个“公共投资基金生态系统”，负责管理公共投资，并对有价值的项目提供信贷或融资。

阿加瓦尔认为，特朗普设立主权财富基金的想法并非不可行，但关键的问题是“政府必须得有盈余资金”。而美国2024财年的财政赤字高达1.83万亿美元，2024年的贸易逆差也达到了9184亿美元。换句话说，美国当下根本拿不出用于建立主权财富基金的钱。虽然美国也算是一个资源禀赋国，但卖资源的收入还得先被用来支付美国国债的利息。

最后，阿加瓦尔表示：“特朗普可能看见其他国家搞主权财富基金成功了，他就问：‘为什么我们不这么做呢？’问题是，美国不搞主权财富基金是有原因的。”（财富中文网）

译者：朴成奎